(圖片由本人提供)
劉再復,1941年出生于泉州南安,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院所所長、研究員、學術委員會主任、《文學評論》主編、中國作家協(xié)會理事。1989年出國后先后在芝加哥大學、斯德哥爾摩大學、卑詩大學、科羅拉多大學以及臺灣的中央大學、東海大學、香港城市大學等高校擔任客座教授、榮譽教授、講座教授和訪問學者;著有《性格組合論》、《罪與文學》、《紅樓四書》、《雙典批判》、《漂流手記》十卷等四十多部學術論著與散文集,并被譯為英、韓、日、法等多種文字。
1988年,他參加了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典禮,成為了受瑞典學院邀請的第一位中國文學家,這一年的獲獎者是埃及小說家納吉布•邁哈福茲。他是著名的作家和評論家劉再復,這位生于泉州南安的大人物如今定居美國,在回復記者的采訪郵件時,認真而謙和,談及家鄉(xiāng)的人事,又變得深情款款。他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,希望自己擁有榕樹一樣美麗的靈魂,因為根植于故土的榕樹,是他永恒的愛戀。
家鄉(xiāng)變化巨大 希望保留“古典美”
“讀萬卷書,行萬里路”,劉再復是這句話的踐行者,1989年至今,他游學四十多個國家,到五十多所高校演講,被人們稱為“漂泊的思想者”。但恰如放飛的風箏,也總有一根細線牽引,而線的這頭就是家鄉(xiāng)泉州。
“遠在他鄉(xiāng)時,我最想念祖國與家鄉(xiāng)的是‘人’,是家鄉(xiāng)曾經(jīng)關懷過我的親人、友人和老師。”2011年,劉再復回國參加廈門大學九十周年校慶,同時回泉州看望親人。闊別24年,泉州變化之大,讓他印象深刻:“泉州城市規(guī)模擴大了,城市里充滿繁榮氣象。交通四通八達,我從廈門坐小車到泉州僅需一個小時,真不可思議。有這種成就,很不容易。”對泉州的經(jīng)濟成就,劉再復也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。
當然,改變中也有“不盡理想”的地方,劉再復說: “泉州是座古城,改變中本可以更多地保留一些古典美,或者說整體風貌還應該保留古典美,但似乎沒有做到這一點。所以,今天想起來,便覺得‘浮華感’大于 ‘美感’。”談起“古典美”,劉再復首推東西塔:“東西塔實在太美了,絕對是世上所罕見。日本的佛文化那么盛,金閣寺等寺廟也確實十分輝煌,但恐怕找不到可與東西塔相比美的古典建筑。我真想再到泉州時能坐在東西塔前,靜靜地再欣賞半天或一天。”
泉州缺一流文學家 文化有“兩大寶貝”
泉州被譽為“多元文化寶庫”,家鄉(xiāng)文化如此豐厚,劉再復自然倍感驕傲,但作為一個文學評論家,他說泉州文化最令人遺憾的是并沒有出現(xiàn)過一流的大文學家: “無論在哪,談起泉州,學者、朋友們夸獎的都是我們家鄉(xiāng)的木偶戲、高甲戲、梨園戲等,并非文學。雖然我們有歐陽詹,他很了不起,跋涉千里到西安奔赴科舉,成為八閩歷史上第一名進士,破了天荒,《全唐詩》里選了他八十首詩。但在中國文學史上,他也不能算一流詩人。”
將時間拉近一點,劉再復說泉州(地區(qū))當代倒是出了三位杰出的詩人:蔡其矯、舒婷和余光中。他們的作品不僅在國內影響很大,后兩位已被世界所發(fā)現(xiàn)。 但也有令人遺憾處,劉再復說:“六十多年來,福建出了一些杰出詩人與文學評論家,但未產(chǎn)生杰出的小說家,這是為什么?此現(xiàn)象值得研究。有人說是語言轉換問題,閩南語一旦轉成普通話就不幽默,也有人說小說需要想象力,而福建人不善于虛構。”
雖然有遺憾,但劉再復也強調文學大家的出現(xiàn)都是偶然,并不能靠“建設”得來的,泉州文化史上倒是有兩個“大寶貝”,值得發(fā)揚光大,那就是明代的李贄和現(xiàn)代的李叔同。劉再復說:“李贄是中國思想史上開天辟地的大人物。而李叔同(弘一法師),則是中國現(xiàn)代佛學思想的偉大代表,去年我閱讀了他的全集,更覺得他的心靈真是光芒萬丈,其大慈悲體系,至今還在激發(fā)我的靈感。僅僅這兩位偉大的人物,泉州的文化寶庫就足以自豪。”
傳統(tǒng)文化式微 當有‘興滅繼絕’的意識
2004年,作為香港城市大學教授的劉再復回國,并出版了一系列的著作闡釋對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思考,在社會上掀起了一股“劉再復熱”。泉州傳統(tǒng)文化積淀深厚,給劉再復印象最深的是以木偶戲、梨園戲、高甲戲所代表的傳統(tǒng)藝術。他向記者講述了在他鄉(xiāng)遇到家鄉(xiāng)木偶戲的故事:
1992年,劉再復到瑞典時,有一天,瑞典學院院士、諾貝爾文學獎評委馬悅然教授告訴他:“今天晚上,要請您去看您家鄉(xiāng)的木偶戲。”馬悅然教授是瑞典木偶戲協(xié)會主席。當晚上演的劇目是古希臘著名悲劇《俄狄浦斯王》,演出給劉再復極大的震撼:“原來,木偶戲也可以演出世界名著,而且比活人的演出更逼真,更精彩,更哲學。這是源于我們家鄉(xiāng)的木偶藝術??!這怎么能不保護、不傳承、不發(fā)揚光大呢?”
然而泉州傳統(tǒng)戲曲文化的生存現(xiàn)狀與其藝術價值并不相符,要想從困境中解救泉州傳統(tǒng)文化,首先需要觀念上的調整和重視。劉再復提到了白先勇先生,盛贊其是“真正在從事我國傳統(tǒng)藝術的‘興滅繼絕’之大業(yè)”的人,他說:“白先勇先生正是意識到昆劇可能走向式微的命運,所以他以高度的熱情重新開掘上演《牡丹亭》。我在臺灣時,他也請我去觀賞。”面對泉州的傳統(tǒng)文化不容樂觀的現(xiàn)狀,劉再復提醒到:“ 木偶戲、梨園戲、高甲戲,如果得不到扶持,一定會走向衰弱。對于這些泉州特有的戲曲,我們也應當有‘興滅繼絕’的意識。”
游歷四方,反觀家鄉(xiāng),劉再復說在他的眼中,城市分“有靈魂的城市”與“沒有靈魂的城市”兩種,“泉州本應該是福建最有靈魂的城市,但至今,靈魂仍然未能充分呈現(xiàn)。”而文化底蘊深厚的泉州,還蘊藏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“華僑文化”,這是尚未被充分重視,尚未被完全開發(fā)的寶貴資源,劉再復說:“泉州是華僑的‘故都’,不僅是 ‘故鄉(xiāng)’。因此,它本應是華僑文化的大本營和集中地。我今天希望通過泉州網(wǎng),鄭重表示,我期待泉州成為‘華僑文化之都’。希望海外華僑,尤其是東南亞華僑,也能關注這一名稱。”
華僑文化之都,這也是屬于劉再復的“泉州夢”。
?。ㄈ菥W(wǎng)記者 郭巧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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